第四章 山
这一辈子,苏真从没有食言过,更没有欺骗过她半句话!所以,水轻盈相信,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归来,而后若无其事的向自己淡淡一笑,携己之手,与子偕老。
苏真道:“一愚大师,你们云林禅寺好大的架子,居然在山门前就给苏某一个下马威。”
一愚大师急忙赶在一正发作前圆场道:“师弟,你不是在罗汉堂讲课么,如何跑到这里来了?还是赶快回去继续功课,莫让那些弟子久等了。苏施主的事情,自由方丈师兄解决。”
(《仙剑神曲》前传之《晓寒春山》完,苏真与水轻盈的后续故事请见《仙剑神曲》正传)
苏真嘿嘿笑道:“一愚大师,你不妨再晚一刻,看看苏某会否砸了头顶的这块匾额?”
故此,苏真此来云林禅寺约战一心大师,无疑有败无胜。他本大可以偕着水轻盈归隐聚云峰,全不理会当日高山茶庄的允诺,从此双宿双飞逍遥自在。
苏真说道:“一心大师,有一个问题困惑苏某数日,不知大师可否为我解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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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心大师瘦小的身躯伫立在禅堂门口的石阶上,遥遥向苏真合十行礼道:“苏施主,老衲有失远迎,尚请恕罪。”
一心大师微微一笑道:“施主豪情,老衲着实钦佩。恕再多嘴一句,罗汉大阵内并无敝寺弟子驻守,所靠的乃是佛门法力与诸般大千变化。故此苏施主切莫一味用强,惟有心生灵性感悟到阵中真谛,才能事半功倍。”
但不论这守侯会是多久,她都会这么动也不动的静静伫立在这里,满怀憧憬的等待他的归来。
这位一愚大师乃云林禅寺执香殿的首座,身份自非同小可。等闲人不远万里也难见其一面,可今日居然亲迎出门,显然也是给足苏真面子。
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悠扬柔和的晚钟回荡在暮色青山间,云林禅寺沐浴于黄昏霞光之中,红墙碧瓦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,显得无比静谧肃穆。一条青石铺就的山道自山门迤俪而下,两旁青松参天,溪涧淙淙,直沿伸进山中绮丽多彩的云岚深处。
连下两天的大雪终于在中午时分停下,厚厚的积雪将这青翠山色银装素裹,更有晶莹的冰棱悬挂于松石亭阁,闪烁着熠熠光辉。
一正绷着的脸松弛些许,但仍旧问道:“师兄,你为何不让我动手?”
苏真一怔道:“怎么,一心大师对此事并不完全知情么?”
苏真面露讥色,道:“就大和尚你这般的角色,也配与苏某说什么三掌之约?只管出招,且看是谁先倒在山门之前?”
苏真深深吸了一口气,暗暗默念道:“轻盈,你放心,我一定会平安归来。那么多的波折坎坷后,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你我。罗汉大阵不成,云林禅寺不成,正魔两道的千百高手,乃至这天地岁月都不能阻拦我归来!”
苏真道:“苏某当日夜闯云林禅寺,乃是因为贵寺亦有人出山截杀苏某,当面要求苏某交出《晓寒春山图》。言谈之间神态举止也诸多傲慢,更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。苏某这才以为偌大云林禅寺不过徒有其名,一般的虚伪贪婪,于https://是方有闯寺之举。”
那几个知客僧见一正大师与苏真动起手来,顿时又急又慌。无奈一正大师在寺中地位极高,又是性如烈火,谁也不敢上前劝解。
一愚大师插嘴道:“苏施主,你有所不知。以方丈的法力也只能掌控这罗汉大阵三个时辰,过了这段期间便无法保证施主在里面的安全了。况且,三个时辰破阵并非没有先例,方丈当年就是以两时辰多三刻破阵而出。”
苏真却出奇的耐心,眼看日薄西山,山中光线越来越暗,他脸上也不见半点焦急不耐。那七个知客僧人不时紧张的望上他几眼,惟恐这个名动天陆的大魔头突然狂性大发暴起伤人,自己不免要遭池鱼之灾。
一愚大师笑嘻嘻道:“只要心中有佛,又何必非要剔了光头遁入空门,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尼姑和尚,却让我们这些吃斋念佛之人到哪里去化缘果腹?”
八名知客僧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法号唤作“静晦”,生性也是沉稳持重,闻言朝着苏真躬身合十道:“请施主稍待片刻,小僧这便去禀告。”
一正大师被苏真连连讥讽怒火直撞心头,更不多话右掌一立劈向苏真面门,喝道:“第一掌!”
一愚大师哈哈笑道:“放心,放心,方丈大师一定会给大家满意的交代。”
然而明知如此,苏真却还是来了,更将水轻盈这等强大的助力留在山下,以示孤身应约的坦荡胸襟,不由座前两大高僧从心中生出佩服。
巍峨的山门越来越近,那山门上的巨幅匾额已经清晰可见。傍晚朦胧如雾的光线里,“云林禅寺”四字静静的闪耀着金辉。
苏真起身道:“我若再多问什么便显得小家子气了。既然大师能在两个多时辰里破阵,苏某自信也能办到。这就请两位领苏某入阵吧。”
他朝这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一翻眼,鼻子里哼道:“云林禅寺难道成了阿鼻地狱,旁人都来不得了么。”
一正大师瞪眼怒目望着来人道:“一愚师兄,你为何要阻拦我驱逐这魔头?”
苏真双手负后轻轻颔首道:“叨扰了。”
一心大师笑道:“施主说笑了,老衲已为施主特意出了一道题目。施主若能解开,你我之战便不需再履行。老衲当亲送施主下山,更要衷心遥祝施主与水仙子白头到老,举案齐眉。”
“等我回来,然后我们便回返聚云峰,从此再不分离。”这是苏真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,亦是一生中最重的承诺。
一愚大师呵呵笑道:“苏施主说笑了,那块匾额能值几钱,如何能入施主法眼?若是你看它不惯,贫僧这就替你砸了。”说着他竟然捋起宽大的袖口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臂,作势要拣石头。
这些知客僧人不过是云林禅寺的三代弟子,身分较为低微,故而那日未有见过苏真的真面,但对其大名却如雷贯耳。想那云林禅寺开山千多年,与翠霞派并称天陆正道七大剑派之牛耳,何曾被人如此凌|辱过?
他知苏真修为通天,因此甫一出手就是苦心修炼了近两甲子的云林禅寺绝技“金刚伏魔印”。寻常禅寺弟子打出一掌势必要凝神聚气,直至佛门真气在经脉里游走一转方始有成。可一正大师功力着实深厚,居然抬手就打,轰出一团金蒙蒙的光印。
苏真冷冷问道:“若是苏某解不了此题呢?”
苏真道:“大师恁的客气,苏某此来不过是为践前约。只等与大师一战事了,我便偕轻盈归隐聚云峰。从此,采菊东篱,除禾夜归,再不理会尘间俗事。”
一心大师蔼然笑道:“施主修为已臻超凡入圣之境,老衲早已景仰在心。难得你又能勘破红尘,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,老衲焉敢对施主存丝毫的小觑之念?”
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山上悠悠响起钟声,是禅寺熄灯的时候到了。
一心大师道:“施主何必如此客套,但有老衲所知,无不可奉告。”
在历经多少回生死,多少回的悲欢离合后,当自己终于冲破所有的心魔枷锁与他走到一起时,上天又怎忍再将他们分离?
也许,还要等上一天,一旬,一月,一年——
一愚大师苦笑道:“若不是苏施主闯上云林,方丈他现今仍该在后山菩提岩清修佛法。最近十年,敝寺的俗务早已全部托付与一恸师兄,方丈为参悟‘般若无藏心经’隐居菩提岩,几乎不再问事。”
静晦快步走进山门,消失在一堵照壁后。他的身份在云林禅寺中自不能随意叩见方丈,因而需先将此事禀报于掌管寺中外事的执香殿首座一愚大师。如此辗转通报再等到一心大师知晓,自需耗费不少工夫。
一愚大师笑容不减,拍拍手道:“苏施主,往里请。”引着苏真步入山门。
苏真颔首道:“我明白了,却不晓得大师你出的是什么题目?”
晶莹的夜露悄悄打湿了她的秀发,她却浑然不觉,手中紧紧捧着苏真临别时送与自己的文定之物。
一正大师怒道:“旁人都来得,惟独你这魔头不成!”
苏真恍然道:“难怪当晚苏某未曾见到一心大师,还只当方丈自恃身份尊崇不屑露面与我一见。原来另有原因,倒是我误会了。”
苏真目中寒光一闪道:“便是那古往今来困住过无数高手,与翠霞派伏魔大阵齐名的十八罗汉阵?”
三人走进禅堂分宾主坐下,一心大师道:“两日前在无名高冈一战,施主重创正魔两道百多高手,引得天陆轰动一时,老衲远在云林却也有所耳闻。不过听说施主亦在此战中受了重伤,不知现下情况如何?”
苏真听一心大师称赞自己,大感舒畅,嘿嘿笑道:“素闻大师从不轻易许人,今日能得此一赞苏某足慰平生。但苏某只是封剑,可没说要放下屠刀,至于立地成佛我更无此念,不然却将轻盈如何是好?”
水轻盈的眸中悄然升起一层水雾,她徐徐伸出玉手,指尖抚在冰凉的灵犀镯上,回忆起苏真那冷漠孤傲的音容,直如就在眼前。
一正大师心有不甘的瞪着苏真,可又不能不听从师兄劝告,无奈点头道:“是,贫僧这就回转罗汉堂。不过师兄,这魔头恶名昭著,近日手上更是血债累累,甚而冒犯我云林禅寺,断不能轻饶了他!”
一愚大师看了方丈一眼,低声道:“下山参与夺图的人里,便以一正师弟为首,他的脾气方丈您也是知道,对上苏施主自然会有些难堪。”
苏真认出他来,却是当日下山截杀自己,抢夺《晓寒春山图》的众僧之首,云林禅寺大悲殿首座一正大师。
一正大师上下扫视苏真,颔首道:“好,贫僧见你重伤在身不便出手,也不为己甚。你只要能接下我三掌,贫僧就送你入寺!”
见他缓缓踏上山道,见他徐徐消失在云岚深处,水轻盈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去了。
苏真伤势未愈不能硬接,但以他的个性更不肯服软认输,正要施展身形还以颜色,却听有人叫道:“哎吆,这怎么打起来了?”
忽然听见一愚大师的声音说道:“苏施主,这边请。”
一愚大师说道:“方丈,苏施主,既然如此,我们不妨先入坐再叙。”
他话尽管说的豪气,可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俱是修行百多年的高僧,一眼就能瞧出苏真实是外强中干,不过是借着雄厚的功底和各种灵丹硬生生的把伤势暂时压制下去。但只要稍一强运真元必会牵动旧伤,进而气血散乱,经脉爆裂,动辄有性命之忧。
一心大师道:“老衲对苏施主闯寺的原因也已有所了解,更告戒了一恸师弟不得再遣派众僧下山争夺《晓寒春山图》。不过施主金佛题诗毕竟影响太大,老衲也不得不对全寺有一交代,这才无奈下山寻访施主,其中苦衷也请苏施主体谅一二。”
一心大师道:“那便请施主在敝寺逗留三年,三年后再作解答也是不迟。”
苏真也向来人瞧去,就见静晦正恭敬的跟在这身着红底金边袈裟的老僧身后。这老僧大腹便便,满脸富态,面上的肥肉堆起大把笑容,偏生两只眼睛生的极小,直眯缝成了细线。
可怕什么来什么,苏真倒还没有发难,山门内却闯出数名僧人。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脸怒气,根根黑色虬髯倒卷而起,一见苏真便喝道:“好你个魔头,竟还有胆再登我云林,莫非真当我佛门子弟是好欺负的么?”
听他说的有趣,连一心大师都禁不住莞尔。
也许,就是下一刻,在她默数到第一千朵霜花之时;也许,会是在晨曦微露里,他的身影迎着初升的朝霞向自己走来。
一愚大师若按身份尚在一正之上,但他生来就是笑脸,听得师弟责问也不生气,笑呵呵道:“好险,好险!一正师弟,你的金刚伏魔印又精进许多,差点就把师兄我给打趴啦。”
苏真打了个哈哈,说道:“难不成苏某千里迢迢重上云林,就只和大师说上这么几句就可拍拍手下山了?正是求之不得。”
这话正戳在一正大师伤疤上,他脸色涨红盯视苏真道:“今日贫僧偏就要把你留下!”
苏真笑道:“一心大师,你是在探苏某的老底么?我身负重伤的确不假,但还不至于教苏某不能爬上云林禅寺。别怪我话没说在前后,稍后你我一战若是因此,你便小觑了苏某,只怕一样要吃苦头。”
在这红衣老僧后面尚且随侍四名黄衣僧人,个个天庭饱满,身形厚重,手中各执着一根法杖。
一愚大师道:“也怪我没交代清楚,苏施主乃是方丈请上山来的宾客。现今方丈师兄正在禅堂侯客,师弟你若将他堵在了门口,却教贫僧怎么跟方丈交差?”
苏真哼道:“云林禅寺山门前的地上连片落叶都找不到,你就莫要装模作样了。”
一心大师回答道:“在敝寺后山有一色空崖,乃历代方丈继任前的试炼之所。崖上有一佛阵想来施主也曾听说过它的名字。”
黑衣人走完最后一级山道石阶,抬起头端详了片刻的匾额,然后向着侍立在山门外的八名知客僧人澹然道:“请小师傅通禀一心大师,便说苏真践约来了。”
苏真摆手道:“多谢大师好意,却不必再麻烦了。苏某当日离开茶庄时,以传音入密与大师订下此约,便该由苏某独自了断,未让轻盈上山本就是苏某的主意。”
苏真道了声:“多谢大师指点。”走出了禅堂。天上月明星稀,青云浮动。恍惚中,仿佛见到那天幕中有水轻盈的身影浮现,深情而温柔的笑容直暖到他的心底。
在画卷旁边,安静的放着一对银镯。水轻盈知道,它们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,唤作“灵犀”。据说戴上一只灵犀镯,不管身在何处只要轻轻摇动镯上的小铃铛,就能够知道另一只镯子现在何方。
云林禅寺中僧人过千,不过彼此的身份却十分容易辨认。如一心大师这般“一”字辈的僧人,俱为红衣袈裟,更有金边的粗细昭显不同的地位。而二代弟子则是黄色僧袍,黑色步靴。至于静晦这样的三代弟子,多半是灰衣僧服,黑色步靴。
苏真哈哈道:“大师你可真高看苏某,居然只给了三个时辰。”
一心大师伸出三个指头道:“到天明时若不见施主出阵,老衲便关闭阵眼。到时候只好委屈施主再在这里住上三年。”
那是一个细长的黑色布衣包裹,只用一根丝绳栓上。苏真在交付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,仅仅深深望了她一眼,那眼神里竟包容了千言万语。
在云林禅寺山脚下的一座凉亭中,水轻盈静静伫立。黑夜里星辰般柔和明亮的眼眸遥遥眺望着禅寺方向,几个时辰都未曾动上一动。
苏真“哈”了声,慢条斯理道:“可惜苏某不仅已经来过一回,还好端端的离去,也没见谁有本事把我留了下来。”
一心大师微笑道:“佛门清净所在,焉可妄动刀兵,那岂不成了老衲莫大的罪过?”
苏真嘿然一笑道:“她在山下等我,更托苏某代她向大师道上一声谢意。”
一正大师点点头,领着手下弟子去了。
夜色深深,朔风轻动,溪边垂柳已发几棵新芽。
话音未落下,一道胖大身影闪电般掠来,双掌在胸前合十一推,发出道淡金色柔和罡风,正击在了一正大师掌风上。“轰”的一声,两股掌力源出同宗,迎面对撞之下互相抵销,化作缕缕清风飘荡开来。
水轻盈的心弦一颤,垂下头轻轻解开包裹上的丝绳。里面摆着的是一轴收起的画卷,无数人梦寐以求,舍生忘死而苦苦争夺的《晓寒春山图》。
由于正逢晚课,寺内香火缭绕禅音回荡,更增几分佛门平和庄严之气。苏真随在一愚大师身后,缓步行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,来到一座僻静清幽的禅堂前。
可惜,偏被一正大师横生枝节,差点双方又要闹僵。
一心大师脸上无喜无忧,望向苏真道:“不知施主还有何问题?”
苏真冷笑道:“大和尚,苏某倒是觉得你是老糊涂了,居然连方丈也敢指摘。”
明月在天,古钟如诉,水轻盈握起一只灵犀镯拿到眼前,上面静静闪烁着银色的光华,朦胧里又是他的身影。
一心大师微笑道:“老衲当日不过在茶庄里与水仙子闲聊了几句,岂敢称谢?”他转脸对一愚大师道:“师弟,就烦你再下山一趟,将水仙子亦请入寺中。”
苏真哼道:“少说废话,你给我多少时辰?”
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禅寺的钟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,空旷的山野飘荡着悠扬飘渺的回声。
一个黑衣男子徐徐行走在幽静的山道上,耳中听得鸟鸣涧涌,背后是一轮浑圆落日渐渐下沉。苍山负雪,晚霞满天,他便如闲庭漫步踯躅风里。
一心大师道:“正是,罗汉阵共有十八座小阵连结而成,首位呼应阵阵相通。但每一座小阵都暗蕴不同的禅机佛理。老衲知道施主精通奇门遁甲,可倘若不能克制心魔体悟佛心,只怕这出阵也难。”
苏真不以为然道:“出家修行之人,却动不动就发偌大火气,纵有慧根怕也有限。那日苏某便已领教过阁下高招,似乎吃亏落败的正是大师。你既然不死心还想动手,苏某奉陪就是。”
这一刻,不禁痴了——
一愚大师心道你刚在寺里大闹过,人家见了你不找茬才有鬼。但他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朝苏真合十行礼道:“是贫僧来的迟了一步才生出这多误会,苏施主大人大量,海涵则个。”
尽管光阴在无情的流逝,明月自树梢而升上中天,那空荡寂寥的山道上依旧没有出现苏真的身影,但水轻盈的心中却无一丝的动摇。
听到黑衣人的名头,八名知客僧人同时面色微变。数日前苏真孤身闯上云林禅寺连伤数名佛门高手,更在金佛上题下侮辱之词,早成为轰动全寺的大事。
一心大师脸上露出由衷宽慰的笑容道:“原来施主与水仙子终得琴瑟和谐,着实可喜可贺。却不知水仙子现在何处?”
一正大师跺脚道:“方丈怎恁的胡涂,居然将这等魔头也请上山来?”
水轻盈抬眼朝着远方望去,漆黑的夜色里依稀可见巍峨的山寺屹立,如见证了千年风雨沧桑的旁观者,默默打量着人间种种故事。
苏真隐约觉得内情只怕没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说的那么简单,里面说不定牵涉到了云林禅寺内部的权力派系之争。不然纵是一心大师隐居菩提岩参悟心经,也不会事先对此事一无所闻,更不可能发生自己在山门外与一正大师动手的一幕。
天若有情,亦会垂怜。
不过他素不喜欢探听别人隐私,微微一扬眉毛道:“既然如此,便请大师你划下道来,无论比剑斗掌,又或其它,苏某无不奉陪。”
苏真点点头,悄然向着山下的方向望去一眼,转身迈着沉稳坚定的脚步朝着后山走去,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了茫茫黑暗中,更不回头。